鬼？

兩人的目光瞥向外面,清瘦的老板笑容和煦，只是面上過於蒼白，難免看出幾分病態。

菲菲跳出東媖的懷裏,跳上臺子，那裏擺著一架相片,是貓咖的全家福。裏面有兩個男人和貓咖裏的貓，菲菲被男主人抱在懷中。

她在高臺走動,尾巴晃過照片,難過的盤在旁邊,像是盤在主人的身邊。

“這家店是大主人和二主人一起開的，他們大學相識，畢業後一起創業辦了貓咖，一開始沒辦法租好地段，後來他們在網上開了直播做起了短視頻,逐漸招攬了生意。日子好過了，家裏面也同意兩個人在一起,但就在半年前……”

菲菲的眼中滲出了淚,她蹭了蹭照片裏另一個男人：“二主人去世了，因為一場意外，突然離開了我們。”

“所以你說的被鬼纏上是怎麽回事？”東媖摸了摸菲菲的頭，把照片拿起來看了看。

照片裏的兩個男人抱著貓咪對鏡頭微笑,在溫暖的陽光下看起來美好又溫馨，在照片的下角還有兩個人用愛心串聯起來的名字。

這張照片拍的時間很早，大概是三年前，貓咖還沒有這個規模,沒有那麽多貓貓,但兩個人看起來很快樂。

與照片一對比,東媖突然發現自己面對店主笑容時察覺到的違和從何而來。

明媚的笑容裏壓抑著悲傷。

“是他回來了嗎？”東媖指了指照片裏的另一個男人。

“是的。”菲菲點了點頭，她嘆了口氣，情緒也很低落：“半年了，大主人一開始無法接受這個事實，但生活還要繼續，他頹廢過後答應我們一定會堅持下來。人類都是這樣的，只要過去足夠的時間，無論什麽事，他們總會緩過來的。

可就在一個月前，主人他突然對著虛空說話，做了二主人愛吃的菜，偶爾會說「他回來了」這之類的話……”

這件事說起來都叫人頭皮發麻，腓腓身為靈獸，她什麽都沒有看見。但主人信誓旦旦的模樣令她害怕，她開始覺得二主人真的回來了。

“重明鳥的羽毛可以驅趕邪祟，我用了，但是、但是……”菲菲慌得六神無主。

她焦慮的咬著自己的爪子，尾巴的毛微微炸起。

沒有用，哪怕是重明鳥的羽毛都沒有把他趕走。

已經死去的人，為什麽要回來？

菲菲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，不只是她，她覺得自己的主人也要堅持不住了。

再這麽下去，主人遲早會走向滅亡。

東媖聽了也覺得頭皮發麻，這種看不見的東西最令人恐懼，特別是當它根本無法用自己知識範圍內的東西驅趕時，這種恐懼會無限放大。

小龍崽聽了一通，現在看店主都覺得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。

那麽慘白，是不是因為被鬼吸了精氣？就像電視裏那樣。

猶疑間，店主在東媖眼中就仿佛已經被鬼氣纏身，絲絲冒著黑氣了。

但殷許眸色深沈，神色中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玩味。

“你說他被鬼糾纏了？”他手指微點，神情若有所思。

東媖連忙轉身壓著他的手噓噓兩聲，十分膽小謹慎的四下看看，語氣責怪：“噓噓，小聲一點，萬一那只鬼……”

東媖沒忍住抖了下身子。

感覺這地方頗有點陰風陣陣的感覺。

有點慫。

菲菲點了點頭，小聲說：“我可以保證，你們現在可能看不到，可以晚上閉店之後來看，說不定就能看到鬼了，他總是喜歡晚上出現。”

“是嗎？”殷許垂眸，手指在臺子上點了點，突然打了一個響指。

一片散著金芒的白羽從空中墜落，浮在菲菲的眼前。

白羽飄逸雪白，不摻雜任何色彩，點點金芒縈繞在外，十分漂亮。

“你把它放在你主人的身上，如果有鬼它會有反應的。”

由殷許力量幻化成的白羽，即便是肥遺也要退避三舍，真有反應恐怕在靠近的一瞬間就會被燒成灰燼。

“我們明天會再來的。”

菲菲感激的點了點，她不好意思的跳下臺子，鉆進裏面的角落，在一個架子後面鉆來鉆去，叼出兩張紅色的票子。

“我暫時只有這些錢，你們先拿著，剩下的我後面慢慢補給你們。”

菲菲鉆來鉆去把自己毛毛都給弄臟了，她舔了舔毛，不好意思的用大尾巴把自己圈起來，站起身子蹭了蹭東媖。

聲音細細軟軟的：“我改天請你吃糖，腓腓做的糖可以讓人變得開心，希望你會喜歡。”

有一說一，一只軟乎乎的大貓乖巧蹭蹭，就算是小龍崽也沒有辦法抗拒啊。

“謝謝菲菲。”他抱著菲菲擼了兩把後背毛，嘴角微勾，甜甜的酒窩若隱若現。

完美的擼爽了毛，東媖離開的時候心情愉快。

直到店主在門口對著他們微笑，道了一聲：“歡迎下次光臨。”

方才還心情飛揚的小龍崽瞬間躲到了殷許的懷裏，龍龍祟祟的探頭探腦，之前還覺得溫柔無比的店主此刻在他眼裏全身都冒著黑氣。

如果被鬼纏上就不好了嗚嗚嗚。

殷許伸手虛托住小龍崽的後背，沒叫他一驚一乍摔了，只是目光在店主身上轉了一圈，神色若有所思。

不管菲菲說的如何信誓旦旦，第二天東媖迫不及待瞧開殷許的房門，撲到他懷裏問：“怎麽樣？怎麽樣？昨天羽毛動了嗎？有鬼嗎？”

殷許搖了搖頭，心事重重的小龍崽頓時松了口氣。

“那也挺好的，說不定是他不敢出現呢。”

殷許沒附和，只是摸著他的頭發，語氣意味深長：“今天去貓咖問一問吧。”

東媖同意了，並且十分輕松的認為是他們把鬼嚇跑了。

完全沒發現旁邊的殷許對著手機在幹什麽。

下了地鐵，東媖拉著殷許的袖子左顧右盼的往前走，殷許才收起手機，專心牽著小龍崽過馬路。

如果東媖回頭，說不定能發現他手機的屏幕顯示著藍色的對話框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頭像正源源不斷的跳動著消息。

兩人這次來貓咖，照舊是店主一個人，客人比昨天多，店主分身乏術，匆忙給他們菜單之後又要去做咖啡。

一下子忙忙碌碌，還有不少貓咪時不時跳上臺子意圖搗亂，這個時候就要店主溫柔的把它們抱下去。

東媖看這群貓貓這麽能搗亂，非常善良的把搗蛋鬼抱到自己這裏進行一頓嚴肅的貓德教育——一頓狂擼。

直到後面店主能喘口氣，給兩人送上飲品，之後在吧臺笑著說：“兩位今天又是來找菲菲的嗎？”

“是呢。”沒有了嚇人的鬼，東媖也不怕店主了，鎮定的點了點頭，目光在貓群裏打轉。

“那得進裏面找，菲菲今天有點累，在裏面睡覺呢。”店主撩起了通往後面的簾子。

剛才還說在睡覺的菲菲蔫頭耷腦的走出來，步履虛浮，尾巴哀哀的掃在地上。

店主心疼的把菲菲抱在懷裏擼了擼：“怎麽了寶貝？是不是不舒服？”

“喵——”菲菲喵了一聲，主動蹭了蹭，跳到地上主動跑到東媖坐的地方。

東媖把她抱起來，她舔了舔毛，沈默良久突然開口：“它昨天又來了。”

它指的什麽，不言而喻。

東媖頭皮一炸，擼貓的手瞬間松了。

菲菲落在地上，靠自己爬上吧臺，懨懨的蜷縮成一團，尾巴搭在面前。

“怎、怎麽可能？”東媖磕磕絆絆的，根本不知道怎麽回事。

明明，明明……

正混亂時，一只大掌落在小龍崽的頭上，耐心的摸了摸。

殷許看著菲菲，語氣平靜：“你確定嗎？”

菲菲點了點頭：“是的，主人今天早上還在和他說話。”

殷許挑了挑眉，他手指微張，一片白羽出現在掌心。這是他昨天給出去的，幹幹凈凈，沒有任何氣息。

“你說個他晚上大概會出現的時間，我們要親眼看看。”

菲菲同意了，她讓他們晚上十一點來，貓咖九點關門，店主打掃衛生梳洗過後差不多十一點，鬼通常是這個時候出現。

東媖還是不敢相信，在他的認知裏，無論是大太陽還是重明阿姨都是很厲害的鳥，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把這個鬼驅趕走。

他不免有些瑟瑟：“這個鬼真的沒問題嗎？不會是因愛生恨，變成厲鬼了吧？”

殷許只是摸著他的頭，語氣平靜：“是人是鬼，很快就知道了。”

是夜，大概晚上十一點的時候。

一只不同尋常的白鳥飛到枝頭，在層層枝葉下，貓咖二樓的景色一覽無遺，未合攏的窗戶看進去，是一身睡衣的店主。

他看起來很正常，溫柔的摸了摸貓貓，抖開被子，慢悠悠的給討食的菲菲開一袋貓條。

溫暖的黃光打在側臉，溫潤的眉眼是如此的溫柔，是歲月沈澱下的魅力。

縮小了好幾倍的小龍崽從白色的羽毛中探出頭，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奇怪：“這看起來，很正常啊。”

可愛的貓貓，溫柔的主人，即將入睡的樣子，是每個養貓人的日常。

可突然，店主看向一個方向，在那個方向空無一人，只有黑屏的電視機，映照不出任何影子。

他像是能看到誰一般，突然露出了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微笑：“今晚回來的比之前晚啊！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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